第 4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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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8 章
所幸，閆靈按時回了北疆城，全須全尾，順順利利。
閆靈到鎮北王府中時，正好是申時，江墨吃過藥，已經昏睡過去了。只有蕭時慢歡天喜地去迎閆靈。
見著小六領閆靈進入水榭小築中，一身風塵仆仆還未來得及換下，蕭時慢不由鼻尖泛酸。
這邙山的路有多難走，她可太知道了，都怪那個王威，害得她的靈趕了那麽遠的路，一刻都不得休息。
蕭時慢顧不得此刻仍舊灼熱的日頭，不等身旁的侍女為她撐傘，便沖了出去。
“靈，外面熱，走快些，我備好了茶水點心。”蕭時慢順手拿過小六為閆靈的傘，挽著閆靈快步進入堂屋內。
堂屋內放著冰塊，夏日的燥熱從進入堂屋那一刻，便被隔絕在外了。
蕭時慢上下左右都將閆靈瞧了一遍，見她除了一身塵土和趕路的疲乏，並無哪裏不對，才又引著她在小桌前落座。
“靈，實在辛苦你了，半刻都沒歇，便往我這邊趕。”蕭時慢說道。
“嬌嬌對我見外做什麽？左右回閆家也是吃喝睡，來到你這裏，還能吃得好些。”
一邊的小六已經貼心為閆靈端上雪花酪，陸陸續續又在桌上擺了其他水果點心，才緩緩退下，留兩位主子單獨說話。
蕭時慢也沒急著和閆靈說正事，只靜靜陪她一同用了雪花酪。兩人嘗嘗這個，品品那個，一邊吃，一邊討論小六的手藝，這道點心還需提升，那道點心還是小六做的最好，不知不覺，蕭時慢竟吃了不少茶點和水果。
再回想這幾天，同江墨一起吃飯的經歷，蕭時慢更是感慨萬千。
“要我說，這用餐，還是要與志同道合的人一同才好，不然，一口還沒吃呢，便已經一肚子火氣。”蕭時慢說道。
閆靈先是一楞，瞬間便反應過來蕭時慢在說江墨，忍不住掩嘴笑，逗趣道：“哦？嬌嬌與江墨一同吃飯不高興？”
蕭時慢也不惱閆靈調笑她，這幾天心中的憋悶實在不吐不快，索性全部倒出來：“何止不高興，簡直要氣死了！你可知道昨晚的宵夜，他叫小廚房做了什麽嗎？羊肉胡餅！這樣的天氣，還烤著碳爐子，我真不曉得他腦子裏在想什麽！”
“還有今晨，我想著他興許更愛吃南方菜，親手為他下廚，他居然一口也沒吃，我問他，他還騙我說喜歡吃！真是氣死我了！”
“他何時便得這般不痛快了！喜歡就喜歡，不喜歡就不喜歡，直說出來，我也省得再白下功夫。”
蕭時慢說完，氣鼓鼓地將雙臂懷抱胸前，頭微微側向窗外，目光正對著外面的小池塘，池塘上稀疏的荷花耷拉著腦袋，假山上的垂柳也毫無生氣。
果然是天氣太燥熱了，不僅僅是她，連外面的花草都不高興。蕭時慢想道。
而坐在她對面的閆靈，表情從一開始的看趣，聽到蕭時慢“親手下廚”後，又變成了目瞪口呆，再到最後，又是一副一切了然的神情。
“你呀，還是年紀小了些，經歷少了些。”閆靈說道。
“靈，你少在我面前裝大姐姐，你我差不了幾歲。”蕭時慢駁道。
閆靈笑著搖搖頭，不再說話，而是輕輕挽著寬松的袖擺，端起一旁的琉璃壺，為蕭時慢續了一杯紫蘇飲。
左右是兩個不谙情事的有情人在打打鬧鬧，她局外人看得分明，卻不必說得太直白。
感情總是要朦朦朧朧的時候，最迷人，就是她和……
“咦？靈，你這鐲子怪好看，我往日怎沒見過的，哪來的？”蕭時慢眼疾手快，一把捉住閆靈欲收回去的手腕。
琉璃壺擺回桌上，蕭時慢一下下摩挲著閆靈手腕上瑩潤透亮的紫玉鐲子。
不得不說，這紫玉鐲實際上是偏老氣的，但是這個紫玉鐲，其中有白絲游走，宛如飄帶，實屬難得。因這飄帶的緣故，反而讓這鐲子少了幾分紫玉的厚重，又添了少女應有的靈動，戴在閆靈的手腕上，更襯得她溫婉清冷。
“靈，這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鐲子，普天之下，只有你配得了她。”蕭時慢讚嘆不已。
閆靈羞赧地抽回手，一張小臉已經紅得不像話，全然不見方才談論蕭時慢與江墨時的豁達隨性。
蕭時慢發現端倪，又想到在邙山閆靈同她說過的夜話，頓時腦中如鳴驚雷：“不會是！不會是！不會是軒表哥送你的吧。”
閆靈臉更紅，頭埋得更低了，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手腕上的紫玉鐲，仿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，重重點了點頭。
蕭時慢嘖嘖道：“靈，你們這進度也太快了吧！”
不過軒表哥的眼光確實好，這紫玉鐲子真真太適合閆靈了。
能挑到這樣的鐲子送出來，想來，軒表哥對閆靈也是用心了吧。
閆靈不說話，而是從腰間的荷包裏，取出一個玉算盤，對蕭時慢說道：“其實他最初送我的，是這個。”
蕭時慢接過那精致小巧的玉算盤，不由得心驚，不論是紫玉鐲子，還是這玉算盤，都是不可多得之物，一個貴在材質難得，另一個貴在那巧奪天工的手藝。
“軒表哥這不是蓄謀已久？你們以前就相識？”蕭時慢問道。
“從前未曾見過。”閆靈說道，“我也覺得平白收他的東西不好，想去退還這玉算盤的時候，他又贈了我這個玉鐲子。
“他說，他不是好物之人，但是這一路走過，見過大梁不少奇珍寶物，唯獨覺得這兩件非買不可。”
“之前不知道心中那股沖動是為何，見了我才明白。”
“我也覺得，這或許是彼此命中註定的情緣。既然如此，又何必去管相識幾許呢。”
說著說著，閆靈沒了剛剛被蕭時慢撞破時的羞赧，又恢覆了她原本的灑脫隨性。
蕭時慢亦覺得閆靈說的甚是有理，一邊點頭一邊道：“這麽說來，你與軒表哥果然是天生一對，老天都在撮合你們。”
閆靈輕輕一笑，說道：“你這麽著急叫我過來，不會只是說這些事吧？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蕭時慢說道，又覺得自己或許問不明白閆家錢莊的事情，於是忍住欲脫口而出的“閆家錢莊”，轉口道：“是江墨有十分要緊的事要問，不過他眼下每次吃了藥，都要昏睡三個時辰，靈不如留在我這用晚飯吧，有你在，我也能多吃些。”
閆靈知曉若不是幹系重大，蕭時慢不會這麽留她，便也不推辭，由著小六領著她去了她以前來常住的那間廂房，假寐了片刻。
待到日落時分，江墨才從昏睡中醒來，被熱氣浸了一整天的水榭小築，因日落逐漸清涼，重新恢覆了生氣，變得熱鬧起來。
用過晚飯，蕭時慢、江墨、閆靈三人坐在湖心中，名義上是賞晚霞，實際上是有要事相談。侍女們都遠遠散開了去，各自把守望風。
“江墨，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，直言便是，我定知十分，道十分。”閆靈開門見山道。
江墨也不客氣，說道：“先謝過閆小姐，我有一個朋友，連續幾年通過閆家錢莊將身家財產寄往京都，我想查一查具體數目，和具體寄往何處。”
聞言，閆靈犯了難：“這閆家錢莊，雖然掛著閆家的名，實際上，並非閆家的產業。”
“哦？”江墨輕輕擡了擡眼皮，對閆靈的話似乎意料之中，又似乎意料之外。
畢竟閆家不過普通商賈之家，能將閆家錢莊從這偏遠的北疆，開到繁華的京都，必然不簡單。
但從閆靈口中說出來，卻又簡單到離譜。
“確實如此。”閆家繼續道，“我記得大約是十年前，有一位貴人找上我父親，欲借閆家的聲勢開一家錢莊，無需閆家出錢出力，每年還按照錢莊的盈利，分出五成作為酬勞。”
“若是這錢莊不盈利，或是故意毀壞閆家名聲呢？”蕭時慢聽得入迷，遇到疑惑之處，忍不住中途打岔。
“對方當時也說了，若是遇上虧損年，最低也會拿出一萬兩白銀給閆家。”閆靈答道，“對方又說此事有朝中貴人作保，斷不會為了區區閆家的名聲做局，但若閆家不願意，閆家也不必存在了。”
“在對方的威逼利誘之下，我父親只得同意。最初是提心吊膽，過了兩三年，不僅銀錢一份不少的給，隨著這錢莊的生意還越來越大，給閆家的酬勞越來越多。不少人因這錢莊的生意，都要敬上我父親幾分，時間久了，閆家所有人都對外默認這是閆家的產業。實際上，它與閆家沒有半分關系。”
蕭時慢眉頭一皺，看向江墨：“如今怎麽辦，這不是陷入死胡同了？”
江墨沈吟片刻，對蕭時慢道：“也不見得。”
又對閆靈道：“你可知道背後的朝中貴人，是誰？”
閆靈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錢莊裏的每一個人，都與閆家沒什麽關系，每年往閆家送錢的，倒是會和我父親多攀談一會，但他從來只在我父親書房中密談，說完便走，我只遠遠見過那人幾次，但看著並不像當官的。”
“可是錢莊中的夥計？”江墨又問。
“不是，這幾年來，我時常留意閆家錢莊，從未在錢莊中見過此人。”閆靈道，“不過我可以描下他的畫像，希望對你們有所幫助。”
“有勞閆小姐。”江墨朝閆靈拱了拱手，以示感謝。
“能幫得上忙便成，舉手之勞，不必客氣。”閆靈回禮道。
一旁蕭時慢聽得意猶未盡，拉過閆靈，說道：“靈，你今夜可別走了，在我這畫，我認識不少朝中官員，宮中貴人，說不定，我認識那人呢！”
“我可太想知道那人是誰了，一刻都等不及了！”
“不然，我便跟你回家，我要第一時間知道那人是誰。”
央不住蕭時慢撒嬌胡鬧，閆靈只得應下蕭時慢，留在府上，將人像畫完。
江墨原本睡在蕭時慢閨房中的小榻上，如今閆靈要留下來住，他只好搬出去了。
心中雖有些不樂意，但這是最好的選擇。他也沒有想到，蕭時慢歪打正著，做了他準備暗示她做的事。
他的嬌嬌啊，真是與他心意相通。
夜裏，閆靈還在書案上奮筆揮墨，紙上堪堪出現一個人像雛形，書案旁的紙簍中，還有不少廢稿。
一旁的蕭時慢萎靡不振，哈欠連天：“靈，已經三更天了，不如先睡吧。”
“我還能堅持，若是晚了，恐壞了江墨所謀之事，能早些畫完，便早些畫完吧。”閆靈道。
“這些人不都長一個樣嗎？”蕭時慢撿著閆靈丟掉的廢稿，怎麽看，她都能看出是同一個人，但她的腦中並沒有對此人的印象。
“不夠像。”
“好吧。”
當天邊露出魚肚白時，閆靈終於放下手中的筆，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腕，將桌上的畫像拿起細細端詳幾遍，才又放回去，壓好。
這回，終於畫得像那個人了。
她歪頭看了看已經靠在書案旁睡著的蕭時慢，頭上、身上、手上，都是她今夜淘汰掉的廢稿，分明沒有沾筆墨，臉上卻黑一塊白一塊，像一只小花貓。
這個嬌嬌，怎麽這麽可愛呢？
閆靈嘴角揚起，這一夜的疲累在此刻似乎也淡下去許多。她走到蕭時慢面前，彎下腰，將此前為她蓋上的薄衾又往上擡了擡，才躡手躡腳出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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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，閆靈按時回了北疆城，全須全尾，順順利利。
閆靈到鎮北王府中時，正好是申時，江墨吃過藥，已經昏睡過去了。只有蕭時慢歡天喜地去迎閆靈。
見著小六領閆靈進入水榭小築中，一身風塵仆仆還未來得及換下，蕭時慢不由鼻尖泛酸。
這邙山的路有多難走，她可太知道了，都怪那個王威，害得她的靈趕了那麽遠的路，一刻都不得休息。
蕭時慢顧不得此刻仍舊灼熱的日頭，不等身旁的侍女為她撐傘，便沖了出去。
“靈，外面熱，走快些，我備好了茶水點心。”蕭時慢順手拿過小六為閆靈的傘，挽著閆靈快步進入堂屋內。
堂屋內放著冰塊，夏日的燥熱從進入堂屋那一刻，便被隔絕在外了。
蕭時慢上下左右都將閆靈瞧了一遍，見她除了一身塵土和趕路的疲乏，並無哪裏不對，才又引著她在小桌前落座。
“靈，實在辛苦你了，半刻都沒歇，便往我這邊趕。”蕭時慢說道。
“嬌嬌對我見外做什麽？左右回閆家也是吃喝睡，來到你這裏，還能吃得好些。”
一邊的小六已經貼心為閆靈端上雪花酪，陸陸續續又在桌上擺了其他水果點心，才緩緩退下，留兩位主子單獨說話。
蕭時慢也沒急著和閆靈說正事，只靜靜陪她一同用了雪花酪。兩人嘗嘗這個，品品那個，一邊吃，一邊討論小六的手藝，這道點心還需提升，那道點心還是小六做的最好，不知不覺，蕭時慢竟吃了不少茶點和水果。
再回想這幾天，同江墨一起吃飯的經歷，蕭時慢更是感慨萬千。
“要我說，這用餐，還是要與志同道合的人一同才好，不然，一口還沒吃呢，便已經一肚子火氣。”蕭時慢說道。
閆靈先是一楞，瞬間便反應過來蕭時慢在說江墨，忍不住掩嘴笑，逗趣道：“哦？嬌嬌與江墨一同吃飯不高興？”
蕭時慢也不惱閆靈調笑她，這幾天心中的憋悶實在不吐不快，索性全部倒出來：“何止不高興，簡直要氣死了！你可知道昨晚的宵夜，他叫小廚房做了什麽嗎？羊肉胡餅！這樣的天氣，還烤著碳爐子，我真不曉得他腦子裏在想什麽！”
“還有今晨，我想著他興許更愛吃南方菜，親手為他下廚，他居然一口也沒吃，我問他，他還騙我說喜歡吃！真是氣死我了！”
“他何時便得這般不痛快了！喜歡就喜歡，不喜歡就不喜歡，直說出來，我也省得再白下功夫。”
蕭時慢說完，氣鼓鼓地將雙臂懷抱胸前，頭微微側向窗外，目光正對著外面的小池塘，池塘上稀疏的荷花耷拉著腦袋，假山上的垂柳也毫無生氣。
果然是天氣太燥熱了，不僅僅是她，連外面的花草都不高興。蕭時慢想道。
而坐在她對面的閆靈，表情從一開始的看趣，聽到蕭時慢“親手下廚”後，又變成了目瞪口呆，再到最後，又是一副一切了然的神情。
“你呀，還是年紀小了些，經歷少了些。”閆靈說道。
“靈，你少在我面前裝大姐姐，你我差不了幾歲。”蕭時慢駁道。
閆靈笑著搖搖頭，不再說話，而是輕輕挽著寬松的袖擺，端起一旁的琉璃壺，為蕭時慢續了一杯紫蘇飲。
左右是兩個不谙情事的有情人在打打鬧鬧，她局外人看得分明，卻不必說得太直白。
感情總是要朦朦朧朧的時候，最迷人，就是她和……
“咦？靈，你這鐲子怪好看，我往日怎沒見過的，哪來的？”蕭時慢眼疾手快，一把捉住閆靈欲收回去的手腕。
琉璃壺擺回桌上，蕭時慢一下下摩挲著閆靈手腕上瑩潤透亮的紫玉鐲子。
不得不說，這紫玉鐲實際上是偏老氣的，但是這個紫玉鐲，其中有白絲游走，宛如飄帶，實屬難得。因這飄帶的緣故，反而讓這鐲子少了幾分紫玉的厚重，又添了少女應有的靈動，戴在閆靈的手腕上，更襯得她溫婉清冷。
“靈，這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鐲子，普天之下，只有你配得了她。”蕭時慢讚嘆不已。
閆靈羞赧地抽回手，一張小臉已經紅得不像話，全然不見方才談論蕭時慢與江墨時的豁達隨性。
蕭時慢發現端倪，又想到在邙山閆靈同她說過的夜話，頓時腦中如鳴驚雷：“不會是！不會是！不會是軒表哥送你的吧。”
閆靈臉更紅，頭埋得更低了，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手腕上的紫玉鐲，仿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，重重點了點頭。
蕭時慢嘖嘖道：“靈，你們這進度也太快了吧！”
不過軒表哥的眼光確實好，這紫玉鐲子真真太適合閆靈了。
能挑到這樣的鐲子送出來，想來，軒表哥對閆靈也是用心了吧。
閆靈不說話，而是從腰間的荷包裏，取出一個玉算盤，對蕭時慢說道：“其實他最初送我的，是這個。”
蕭時慢接過那精致小巧的玉算盤，不由得心驚，不論是紫玉鐲子，還是這玉算盤，都是不可多得之物，一個貴在材質難得，另一個貴在那巧奪天工的手藝。
“軒表哥這不是蓄謀已久？你們以前就相識？”蕭時慢問道。
“從前未曾見過。”閆靈說道，“我也覺得平白收他的東西不好，想去退還這玉算盤的時候，他又贈了我這個玉鐲子。
“他說，他不是好物之人，但是這一路走過，見過大梁不少奇珍寶物，唯獨覺得這兩件非買不可。”
“之前不知道心中那股沖動是為何，見了我才明白。”
“我也覺得，這或許是彼此命中註定的情緣。既然如此，又何必去管相識幾許呢。”
說著說著，閆靈沒了剛剛被蕭時慢撞破時的羞赧，又恢覆了她原本的灑脫隨性。
蕭時慢亦覺得閆靈說的甚是有理，一邊點頭一邊道：“這麽說來，你與軒表哥果然是天生一對，老天都在撮合你們。”
閆靈輕輕一笑，說道：“你這麽著急叫我過來，不會只是說這些事吧？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蕭時慢說道，又覺得自己或許問不明白閆家錢莊的事情，於是忍住欲脫口而出的“閆家錢莊”，轉口道：“是江墨有十分要緊的事要問，不過他眼下每次吃了藥，都要昏睡三個時辰，靈不如留在我這用晚飯吧，有你在，我也能多吃些。”
閆靈知曉若不是幹系重大，蕭時慢不會這麽留她，便也不推辭，由著小六領著她去了她以前來常住的那間廂房，假寐了片刻。
待到日落時分，江墨才從昏睡中醒來，被熱氣浸了一整天的水榭小築，因日落逐漸清涼，重新恢覆了生氣，變得熱鬧起來。
用過晚飯，蕭時慢、江墨、閆靈三人坐在湖心中，名義上是賞晚霞，實際上是有要事相談。侍女們都遠遠散開了去，各自把守望風。
“江墨，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，直言便是，我定知十分，道十分。”閆靈開門見山道。
江墨也不客氣，說道：“先謝過閆小姐，我有一個朋友，連續幾年通過閆家錢莊將身家財產寄往京都，我想查一查具體數目，和具體寄往何處。”
聞言，閆靈犯了難：“這閆家錢莊，雖然掛著閆家的名，實際上，並非閆家的產業。”
“哦？”江墨輕輕擡了擡眼皮，對閆靈的話似乎意料之中，又似乎意料之外。
畢竟閆家不過普通商賈之家，能將閆家錢莊從這偏遠的北疆，開到繁華的京都，必然不簡單。
但從閆靈口中說出來，卻又簡單到離譜。
“確實如此。”閆家繼續道，“我記得大約是十年前，有一位貴人找上我父親，欲借閆家的聲勢開一家錢莊，無需閆家出錢出力，每年還按照錢莊的盈利，分出五成作為酬勞。”
“若是這錢莊不盈利，或是故意毀壞閆家名聲呢？”蕭時慢聽得入迷，遇到疑惑之處，忍不住中途打岔。
“對方當時也說了，若是遇上虧損年，最低也會拿出一萬兩白銀給閆家。”閆靈答道，“對方又說此事有朝中貴人作保，斷不會為了區區閆家的名聲做局，但若閆家不願意，閆家也不必存在了。”
“在對方的威逼利誘之下，我父親只得同意。最初是提心吊膽，過了兩三年，不僅銀錢一份不少的給，隨著這錢莊的生意還越來越大，給閆家的酬勞越來越多。不少人因這錢莊的生意，都要敬上我父親幾分，時間久了，閆家所有人都對外默認這是閆家的產業。實際上，它與閆家沒有半分關系。”
蕭時慢眉頭一皺，看向江墨：“如今怎麽辦，這不是陷入死胡同了？”
江墨沈吟片刻，對蕭時慢道：“也不見得。”
又對閆靈道：“你可知道背後的朝中貴人，是誰？”
閆靈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錢莊裏的每一個人，都與閆家沒什麽關系，每年往閆家送錢的，倒是會和我父親多攀談一會，但他從來只在我父親書房中密談，說完便走，我只遠遠見過那人幾次，但看著並不像當官的。”
“可是錢莊中的夥計？”江墨又問。
“不是，這幾年來，我時常留意閆家錢莊，從未在錢莊中見過此人。”閆靈道，“不過我可以描下他的畫像，希望對你們有所幫助。”
“有勞閆小姐。”江墨朝閆靈拱了拱手，以示感謝。
“能幫得上忙便成，舉手之勞，不必客氣。”閆靈回禮道。
一旁蕭時慢聽得意猶未盡，拉過閆靈，說道：“靈，你今夜可別走了，在我這畫，我認識不少朝中官員，宮中貴人，說不定，我認識那人呢！”
“我可太想知道那人是誰了，一刻都等不及了！”
“不然，我便跟你回家，我要第一時間知道那人是誰。”
央不住蕭時慢撒嬌胡鬧，閆靈只得應下蕭時慢，留在府上，將人像畫完。
江墨原本睡在蕭時慢閨房中的小榻上，如今閆靈要留下來住，他只好搬出去了。
心中雖有些不樂意，但這是最好的選擇。他也沒有想到，蕭時慢歪打正著，做了他準備暗示她做的事。
他的嬌嬌啊，真是與他心意相通。
夜裏，閆靈還在書案上奮筆揮墨，紙上堪堪出現一個人像雛形，書案旁的紙簍中，還有不少廢稿。
一旁的蕭時慢萎靡不振，哈欠連天：“靈，已經三更天了，不如先睡吧。”
“我還能堅持，若是晚了，恐壞了江墨所謀之事，能早些畫完，便早些畫完吧。”閆靈道。
“這些人不都長一個樣嗎？”蕭時慢撿著閆靈丟掉的廢稿，怎麽看，她都能看出是同一個人，但她的腦中並沒有對此人的印象。
“不夠像。”
“好吧。”
當天邊露出魚肚白時，閆靈終於放下手中的筆，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腕，將桌上的畫像拿起細細端詳幾遍，才又放回去，壓好。
這回，終於畫得像那個人了。
她歪頭看了看已經靠在書案旁睡著的蕭時慢，頭上、身上、手上，都是她今夜淘汰掉的廢稿，分明沒有沾筆墨，臉上卻黑一塊白一塊，像一只小花貓。
這個嬌嬌，怎麽這麽可愛呢？
閆靈嘴角揚起，這一夜的疲累在此刻似乎也淡下去許多。她走到蕭時慢面前，彎下腰，將此前為她蓋上的薄衾又往上擡了擡，才躡手躡腳出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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